［摘要］创业是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源动力，创业教育是实现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有效途径。本文以美国康奈尔大学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其创业教育的组织机构、课程体系、实施路径以及实施人员队伍建设四个方面工作经验的梳理和分析，得出了创业教育需要全覆盖、真融合、强实践和高师资的结论。
我国2017年全年新登记企业增长24.5%，平均每天新增1.5万户，加上个体工商户等，各类市场主体每天新增4.5万户［1］。麦可思研究院联合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17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数据显示，大学生毕业即创业的比例从2011届的1.6%上升到了2017届的3.0%，接近翻了一番，按2017年795万名应届毕业生的总量计算，年创业大学生数量超过20万人［2］。中国人民大学发布的《中国大学生创业报告》显示，在国家“双创”政策的引导下，随着社会各界对大学生创业实践支持力度的不断加强，大学生创业意向持续高涨，近九成的在校大学生曾考虑过创业，近两成的学生有强烈的创业意向［3］。全球化智库（Center for China and Globalization，CCG）以地方本科院校为主要调研对象，探究了我国高校学生创新创业及高校创业教育的发展情况。《中国高校学生创新创业调查报告(2017)》指出，超过60%的高校学生表示对创新创业有兴趣，98% 的高校学生表达了对创新创业教育的需求［4］。由此可以看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政策实施已经逐渐取得成效，作为创新创业教育的主体之一，高校学生在这一发展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随着高校学生对创业教育需求的日益高涨，高校应进一步深化与完善创业教育，为争取向每个学生提供公平而有质量的创业教育而努力。
美国作为最早提出开展创业教育的国家，其创业教育理论和创业教育实践也最为完善［5］。康奈尔大学（Cornell University）是著名的常春藤联盟成员，作为世界一流大学，该校十分重视创业教育，并且在2015年福布斯美国最具创业精神大学年度榜单中位居前列［6］。因此，本文以康奈尔大学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其创业教育的梳理和分析，总结其成功经验，以期为我国高校创业教育的发展与改革提供借鉴与启示。
一、创业教育的逻辑起点：培养年轻的创业者
康奈尔大学的创业项目开始于上个世纪80年代，约翰逊商学院(SC Johnson College of Business)和农业与生命科学学院（College of Agriculture and Life Sciences）几乎同时开展了创业活动［7］。20世纪90年代早期，康奈尔大学设立了J.Thomas Clark教授职位以鼓励教师开发新的创业课程或创业项目。随着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的不断发展，1992年，各学院院长合作并设立了创业精神和个人创业项目(The Entrepreneurship and Personal Enterprise Program，简称EPE)，随后发展为现在的康奈尔创业计划（Entrepreneurship at Cornell，简称E@C）。E@C的使命是“在每一所学院、每一个领域、每一个生命阶段发现并培养每一个康奈尔人的创业精神”［8］。康奈尔人坚信“具有创业精神和知识的个体在未来工作环境中更能创造价值”［9］。作为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的重要推动者，E@C致力于培养年轻的创业者，主要为本科生和研究生提供创业支持和鼓励。其创业教育的目标是将校园创业的所有渠道联系起来，并为学生创造机会，让他们与成功的企业家、风险资本家以及金融家建立起联系［10］。
二、创业教育：辐射模式的典型代表
创业教育模式对创业教育的设计与实施起着导向作用。创业教育的模式划分最早是由康奈尔大学教授Streeter 和Jaquette提出的，他们将创业教育的模式划分为：聚焦模式和普及模式，普及模式又分为磁石模式与辐射模式［11］。聚焦模式主要以创业学学科建设为目标，教学活动在商学院和管理学院进行，致力于培养专业化的创业人才；普及模式以提升学生创业素养和创业能力为本位，教学活动在全校范围内展开，主要培养学生的创业精神和创业意识，为学生从事各种职业打下基础［12］。磁石模式与辐射模式都是全校性的创业教育模式，两者的本质区别在于辐射模式突出了不同学院教师的参与，而磁石模式则主要依托商学院和管理学院的师资。康奈尔大学作为辐射模式的典型代表，其创业教育的设计与实施都颇具特色，是进一步了解创业教育辐射模式的最佳范本。
（一）创业教育组织机构
E@C是一个多元化、全校性的创业教育平台，本质是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的行政管理中心，负责向参与创业项目的学术单位分配资金并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目的是帮助所有学生感受并参与到创业教育之中。在具体实施过程中，E@C本身不提供任何创业课程，所有课程均分散于平台之下的各个学院，各个学院可根据自身的专业特征设计课程，使创业教育更加契合本专业学生的需要。E@C由各参与学院的院长组成的理事会进行管理。此外，E@C还设有咨询委员会，其成员多为创业校友和其他商界领袖。康奈尔大学的创业教育组织机构（如图1所示）。
（二）创业教育课程体系
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的课程体系十分完善（见表1），在课程方面，其创业教育课程包括学科课程与活动课程，其中创业学科课程与专业紧密结合，不同专业开设的创业学科课程总计达100多门。除此之外，康奈尔大学还开设了一系列的活动课程。如讲座、竞赛、社会创业课程等。其中创业竞赛有两类：一是由“E@C”组织的面向全体学生的宏观性的创业竞赛。如伟大创意比赛（Big Idea Competition，之前称为The Undergraduate Business Idea Competition）、康奈尔创业挑战赛（Cornell Venture Challenge，CVC）等；另一类是由各个学院负责的面向本专业学生的竞赛。如康奈尔酒店商业计划竞赛（Cornell Hospitality Business Plan Competition）、工程创新奖竞赛（Engineering Innovation Award Competition）等。其中，伟大创意比赛面向所有康奈尔大学学生，只要学生拥有创意就可以参赛，但其参赛作品必须是早期创意。具体要求有：创意尚未盈利、尚未得到任何形式的资金或融资、尚未进入加速器或孵化器、不能与其他公司有任何法律形式的合作［13］。在实训方面，康奈尔大学为学生提供了带薪实习机会以及各种孵化器与实验室。除此之外，康奈尔大学还提供了其他有助于促进创业教育发展、搭建校友沟通桥梁的各种途径。如eship杂志、年度研讨会、校友会、黑客马拉松等。其中，年度研讨会包括创业庆典（Entrepreneurship at Cornell celebration）和康奈尔纽约创业峰会（Cornell Entrepreneurship Summit NYC）［14］。创业庆典是为期两天的企业家精神研讨会［15］。康奈尔纽约创业峰会是一场鼓舞人心的创业榜样演讲，每年11月举行，在峰会休息期间，学生有机会和与会者互动交流［16］。康奈尔大学的校友遍布世界各地，其校友会如康奈尔企业家网络（Cornell Entrepreneur Network, CEN）、康奈尔硅谷（Cornell Silicon valley, CSV）、康奈尔大学校友事务与发展（Cornell Alumni Affairs and Development，AAD）、北加州康奈尔校友会，分别面向不同地区，为广大校友提供沟通平台。黑客马拉松（Hackathons）是康奈尔大学学生利用周末时间进行的跨学科交流活动，来自不同专业或学院的学生聚集在一起，组成不同的团队，其目标是使用最少的资源和最大的脑力来解决某一问题［17］。
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课程与专业紧密结合，每个学院可以结合自己的专业进行课程设置。课程以选修为主，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要自行选修。整体来说，康奈尔大学的创业教育课程十分丰富，但各个学院在开设课程数目上差别很大。其中SC约翰逊商学院开设的创业教育课程最为全面，且数量最多，共计64门。康奈尔大学各学院创业教育课程数量（如表2所示）。
康奈尔大学的课程形式以公共选修为主，面向全校学生。除此之外，康奈尔大学还在酒店管理学院开设了创业和创新辅修学位（Minor in Entrepreneurship and Innovation，以下简称MEI），所有本科生都可申请。MEI的使命是让康奈尔大学的学生成为职业变革的推动者，使学生能够运用企业家思维和行动应对经济和社会挑战。其价值在于激发学生的创业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辅修学位要求学生修满17学分（如表3所示），课程成绩以字母为标准，并且必须获得C或以上。学生应尽可能按顺序完成课程，即首先完成前两门课程，然后完成实践创业课程，最后完成指导性探索课程。
（三）创业教育实施路径
康奈尔大学采取课堂教学与实践相结合的方式培养创业人才，学生可以获得丰富的课程资源和各种类型的实训机会。其创业教育的实施具有一定的顺序性，学生进入孵化器之前需完成相应的创业教育课程。下面主要以康奈尔大学的eLab孵化器为例，对其孵化器的孵化机制进行探析（见图2）。eLab是面向所有学院学生的校内孵化器，是学生初创公司的加速器程序，其主要功能是帮助初创企业从校友那里得到支持，并通过反馈和指导帮助初创企业渡过早期阶段。学生在申请此孵化器之前，必须完成学校提供的创业课程之一。进入孵化器后，学生必须参加NBA 6 230(1.5学分)和NBA 6 330(3.0学分)课程。此外，学生可自行报名参加NBA 6 860系列讲座(1.0学分)，培训时间长达一年，成绩优异的初创公司可以在演示日进行展示并寻求投资。
（四）创业教育实施人员
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实施人员的阵容十分强大，具体来说，包括12名理事会成员、112名现任咨询委员会成员以及55名教员。55名教员中包括29名终身教员、20名讲师或者是高级讲师、6名兼职教师［18］，其中兼职教师主要包括企业家、校友、风投家等。为了增强创业教育师资的稳定性，提高创业教育教师的工作积极性，康奈尔大学采取了一系列保障和激励措施［19］。保障措施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权利保障。即赋予创业教师一定的发展权；二是时间保障。学校制定了较为灵活的休假制度，赋予教师一定的留职休假权，为教师参与创业和企业管理实践提供了机会。激励措施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职位奖励。对于优秀的创业教育教师授予创业教育教师职位，同时为鼓励教师学术发展，学校还设置了一些创业教育教席。如“克拉克教席”（Clark Professorships），每年授予一次，以鼓励教师开发新的创业课程以及外延拓展活动；二是体现在奖金奖励上。学校有充足的用于支持E@C教师以拓展他们的课程或增加教学助理的Louis H. Zalaznick教师支持补助金等。
三、经验与思考
美国康奈尔大学的全校性创业教育实践一直走在全美、甚至全世界前列。纽约市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任职期间，康奈尔大学被选中与以色列工学院合作，致力为纽约市打造“东部硅谷”［20］。2017年，硅谷全球数据研究机构Pitch Book发布的《Top universities for VCbacked entrepreneurs》报告中，列出了全球前50名产生创业者最多的大学，康奈尔大学位居前列［21］。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迅猛发展并不断取得卓越成绩，得益于其不断探索与院校发展目标相一致的、行之有效的创业教育模式。因此，对其创业教育进行剖析，对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创业教育辐射模式以及深化我国高校创新创业教育改革具有重要意义。
（一）全覆盖
创业教育应采用全覆盖的方式，面向全校学生、联合院系推进课程建设。康奈尔大学本着“具有创业精神和知识的个体在未来工作环境中更能创造价值”的理念，将其创业教育定位为全校性项目，面向全校学生，致力于在每个学院、每个领域以及每个阶段发现并培养每位康奈尔人的创业精神。其创业教育采用辐射模式，9所学院共设置创业教育课程100多门，几乎遍布整个康奈尔大学。全覆盖的创业教育方式对于增加学生创业教育机会、满足学生的创业教育需求具有重要意义。但我国大多数高校在开展创业教育时，往往只停留在创业竞赛、创业报告或创业培训上，创业教育面向的对象十分有限，因而带有明显的精英教育痕迹，功利色彩浓重［22］。《2017中国高校学生创新创业调查报告》指出，“实现个人成长和自我价值是高校学生参与创新创业的主要动因，并且近八成的高校学生表示了解创新创业，但仅有三分之一的学生了解创业教育，而高校对于创新创业教育的投入不足和缺乏创新创业课程成为当前阻碍高校创新创业教育发展的主要问题”［23］。面向全体学生实施创业教育是我国高校创业教育的共同目标，也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必然要求。全覆盖的方式体现了创业教育的大众化，但大众化的创业教育并不意味着要抹杀创业教育的精英性。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课程面向全体学生，但其孵化器往往采用优胜劣汰的方式，集中资源对部分学生进行重点培养。因此，我国高校应积极汲取康奈尔大学全校性创业教育的成功经验，恪守教育本质，采用全覆盖的方式，面向全体学生。同时也应处理好创业教育中大众教育与精英教育的关系，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战略政策落到实处。
（二）真融合
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有机融合是落实创业教育的有效途径。康奈尔大学创业教育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相融合，通过联合院系力量打造创业课程，各个学院可以根据自身需要和特色进行课程设置。其创业教育的开展不局限于商学或管理学科等少数应用类学科领域，而是扎根于不同的学科领域，与这些领域内的知识相互渗透、相互融合。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的融合过程是相互促进的，一方面，创业教育依赖于专业教育，只有当创业教育的内容与学生自身的专业领域深度融合时，他们才能更有效地理解并掌握创业教育的真谛；另一方面创业教育是专业教育的深入化和具体化，创业教育融入专业教育有利于强化专业教育教学内容的综合性和实践性，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但我国大多数高校在开设创业教育课程时往往会出现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课程各自为战、互不干预和缺少联系等现象，这些现象不仅限制了高校创业人才的培养，也造成了教学资源上的浪费［24］。袁贵仁指出“要牢固树立先进的创新创业教育理念，努力实现创新创业教育与专业教育由“两张皮”向有机融合的转变［25］。因此，为了促进创业教育的进一步落实与深化，我国高校在开展创业教育过程中，应以专业教育为基础，整合教学资源，并积极寻求不同学科领域教师的理解和支持［26］，充分调动教师的积极性，从而实现创业教育和专业教育的真正融合。
（三）强实践
创业教育不仅要帮助学生激发创业意识、升华创业精神、提升创业素质、增长创业知识，还要让学生在真实世界、真实情境中进行真实践，让学生能够切实经历创业过程，并在此过程中进一步培养创业观。康奈尔大学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活动课程、完善的实训系统以及各种类型的实践活动，其创业配套服务较为完善，学生可以通过各种方式的真实践，切身体验创业过程。《2017中国高校学生创新创业调查报告》指出，“在创新创业配套服务上，高校学生对于创新创业配套服务的了解情况相对较好，超过8成的高校学生表示了解，但学生对于高校提供的创新创业配套服务的评价情况一般，认为提供了较好的创新创业配套服务的高校学生不到30%”［27］。调查还指出，“从个人对自身创新创业能力的评估来看，仅有34%的高校学生认为自身能力基本满足创新创业需求，存在对个人能力低估的可能性”［28］。实践是锻炼和检验学生创业能力的重要途径，通过实践，学生可以对自身创业能力做出较为客观和准确的判断。因此，我国高校应借鉴康奈尔大学的成功经验，进一步完善创新创业配套服务，强化创业实践，使得学生能够在实践中锻炼和检验自己，进而增强创业自信心。
（四）高师资
创业教育教师作为教学活动的组织者和实施者，是创业教育能否取得显著成效的关键因素之一。2011年Kabongo和Mccaskey 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对美国创业教育课程教师的现状进行了研究，调查发现多数教师能在教学中做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29］。具体到康奈尔大学，其创业教育实施人员队伍结构多样且数量丰富，其中E@C理事会成员多是有创业经历的教授，委员会成员多是创业校友和其它商界领袖，并且多数教员都具有创业或投资经历，熟悉企业的运营。除此之外，为了保证师资队伍的稳定性，E@C采取了一系列的保障和激励措施，这些措施对我国高校创业教育师资建设极具借鉴意义。教育部于2009年对全国24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227个各级地方政府部门、117所高校、近1.6万名高校学生、309家企业进行了调研，调研数据显示31.62%的高校认为创业教育师资水平和数量不足是开展创业教育的瓶颈［30］。《2017中国高校学生创新创业调查报告》指出，创新创业领域专家和创业者教授课程的方式更受高校学生青睐。因此，如何壮大我国高校创业教育师资，调整创业教育师资结构，提高创业教育师资水平，以更好地满足学生的需要已经成为我们必须要思考的问题。我国高校应借鉴康奈尔大学在创业教育师资队伍建设上的做法，进一步完善创业教育师资建设机制，采用内培外引等多种手段，努力建设一支学技并重、专兼结合、稳定发展的创业师资队伍，在组织上和智力上保证大学生创业教育的跨越式、内涵式发展［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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